在下毕岸Ⅱ:九龙祭

1

“其实,如果当年九龙山庄肯放过我的话,我也不愿与你们为敌。”

血色祭坛上,邪僧有条不紊准备着阵法,不紧不慢地述说往事,“曾经,我是有机会离开深渊的。”

当年,绿烟山蛇族覆灭,小蛇跟着和尚走了。它自出生起,第一次知道被人爱护是什么滋味,第一次能坦然地生活在阳光之下。

佛寺不大,和尚也没什么野心,这辈子所求不过是导人向善,青灯古佛安稳一生。

小蛇很喜欢佛寺的氛围,每天不是窝在树荫里养伤,就是盘在大殿里听经。

渐渐地,它也生出了那么点慈悲怜悯之心,愿意放下过去向前看。

它以为,这就是它一眼能望到尽头的一生。

它甚至认真跟和尚打商量:“等我长大了,就做护寺神兽好不好呀?”

和尚法名空性,平常话不多,小蛇偶尔跟他撒娇,他也由着它,甚至还买了横死的兽类给小家伙吃。

那是小蛇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。

它在佛寺待了七八年,体型和胃口越来越大,佛寺慢慢养不下它,它只好自行去山林觅食生活。

有时回来,顺便给寺里的僧人们带些野果菌类,馋巴巴等着僧人帮它熬成鲜汤。

最初,僧人们是怕它的,相处久了便把它当成同伴,经常会找它爬高窜低帮些忙。

小蛇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,这让它觉得自己挣扎着活下来是有价值的。

直到某个清晨。

那天它在山林睡了一夜,翌日一早便采了最新鲜的蘑菇回来邀功。

佛寺一如往日那般祥和,小蛇颈上挂了藤篮,开开心心溜到大殿找空性炫耀。却不料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
灭了绿烟山蛇族的金甲战神。

数年不见,他依然带着慑人的威势。

“你可想好,这孽畜二次化形期快到了。到时修为暴增,你们可治不了它。”

金甲战神语气平平,“它现在由你监管,将来若是犯下了恶事,是要记在你头上的。”

“正因如此,贫僧才想请战神出手。”空性念了声佛号,双掌合十,“永久封了它的修为,就让它以蛇身安安稳稳度此一生吧!”

明心呆呆望着殿内交谈的两人,天生的近视让它分辨不出他们的表情,但想来是很冷漠的吧?就好像在谈论对囚犯的处置。

没错,囚犯。

它悄然离去,用身躯丈量了佛寺,那么狭小的空间,就是囚禁它的牢笼。

空性用温情给它塑造了一座牢笼,让它心甘情愿沉沦其中,自以为迎来了救赎,可实际上,人家却是在跟金甲战神合作。

是啊,它怎么忘了,大道争锋,无所不用其极,有龙祖提携,修行路上自然顺畅些。

可自己于他算什么呢?

一个用来讨好龙祖的囚犯,一件用来刷功德的物品,抑或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子?

浓重的悲伤包围了明心,世间生灵若一直望不到光明,便安心沉于深渊;可一旦嗅过阳光的味道,便再难满足。

明心浑浑噩噩奔走在山林里,忍受着突如其来的痛楚,直到日夜轮转几遭,锥心刺骨的疼痛淡去,它渐渐看清了佛寺的景象:遍地鲜血和尸体。

很久之后,它化出了人身,才知道它稀里糊涂度过了二次化形期。

“我常常在想,佛寺的血案,是金甲战神在灭口,还是我无意识所为呢?”

祭坛上,邪僧唇角噙着一抹苦笑,“不重要了。即便我不杀伯仁,伯仁也因我而死。”

血案之后,明心再无安乐窝,一生背负着罪孽漂泊。

“既然想囚禁我,就让我无知无觉不好么?”邪僧目现悲怆,“何必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?”

风吹过祭坛,穿过铁索,留下呜呜咽咽的声音,仿似冤魂在哭泣。

苏城头一次撇开居高临下的态度,代入了邪僧的视角,体会它穷途末路的绝望。他自问若换成自己,大约也是要反抗的。

“有个问题。”

八爷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,“你当初是怎么潜进耀景小区的?就算一开始能依附凡人破开缺口,可进入小区后,你是怎么隐匿掉个人气息的?”

事到如今,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。

邪僧拿出一只瓷瓶晃了晃,笑道:“小狐狸谢彤的唾液,调制好之后,洒在身上,就能完美遮掩个人气息。”

原来当日真正想抓谢彤的不是鞠冰,而是邪僧。

怪不得婚礼现场层层把关,都没发现邪僧的踪迹。

山巅乌云压顶,耀眼的雷霆在酝酿,只待大阵彻底成型。

睚眦死死盯着聂淮安,恨意比对邪僧更甚。现实尽管有所改变,却还是与三年前窥探到的未来重合了。

他们明明已经尽力了!

山脚下,铛铛死活唤不醒众人,情急之下,只得让阵法精先将大家打包带回了酒店,它自己则留下继续摸索。

杨悠带着护士们好一通忙活,大家才悠悠转醒。但问他们发生了什么,又一个个说不上来。

能说上来的各有各的描述,有的说遇到了鬼打墙,有的说遇到青鸟引路,还有的说看见了史前巨兽。

“可能是里面的雾气有问题。”杨悠给他们抽了血做检查,警告他们暂时不要再去试探了。

简竹一身婚纱,站在落地窗边,望着外面像是沉入深海的城市,忧心忡忡。

天地大劫,令他们被迫分离几百年,总不至于到了现代,还要再经历生离死别吧?

既如此,老天又为何让她回来?

“姐!姐!”走廊里传来简松焦急的呼唤声,“姐你在哪里?”

悲春伤秋的表情蓦地一收,简竹又恢复了雷厉风行的做派。

她边踩着高跟鞋大踏步往外走,边吩咐花颜:“既然小七没事,说明雾气毒性不是太高。马上组织修为高的妖精试探一波。另外,把库存的灵石全部取出来,免得阵法精后劲不足。”

“姐!姐!你看看我,我有办法!”简松上蹿下跳追着她嚷嚷,试图引起注意,“我真有办法!”

简竹揉了揉额头,特别冷酷无情地叮嘱花颜:“把这货打晕带走,关起来,别让他到处添乱。”

简松呆了一呆,抓狂大喊:“你先听我说完行不行!?”

2

群山之巅,大阵准备完毕,宿命终于落下了狰狞铡刀。

“等等!”毕岸感受了下还未完全恢复的修为,试图说服邪僧,“龙祖从未对不起你们母子。”

邪僧悲伤的表情陡然转为冷笑:“你在逗我?聂施主,拖延时间也不是这么个拖延法。”

“是真的!”毕岸飞快地整理着脑中思路,“你不是龙祖的孩子。”

一言既出,连苏城等龙子都纷纷侧目。

“你母亲骗了你。”毕岸斟酌着词句,掀开了一个残酷事实,“或者说,她因着心中的不甘不忿,用仇恨扭曲了记忆。”

年轻时的佘琳,堪称天生媚骨,所有的长辈都说她一定会嫁一个有出息的。

佘琳也一直坚信这点。

她一路如愿做佘族最美的女子,嫁最有出息的男子,甚至成了绿烟山蛇族的少族长,享受着族人歆羡的目光。

她的丈夫是一条蛟,是蛇族的传说。无数长辈耳提面命,述说他由蛇化蛟的传奇,教导小辈们要好好修炼。

最初,佘琳也是为丈夫自豪的。

可是后来了解的多了,她渐渐发现龙祖对这种底层来的附属种族并不感冒,甚至连为龙祖办事的金甲将军都比他地位高。

每次看见丈夫卑躬屈膝地讨好金甲将军,她都有种挥之不去屈辱感。

龙是高高在上的,佘琳原本心底明白的。

可凡事就怕比较。

丈夫一直忌惮绿烟山对面的乾元山,多次警告族人不要招惹他们。

佘琳问了又问,才知道乾元山有只母豺曾为龙祖诞下了龙子,成了龙祖的外室,孩子则被送入九龙山庄,从此资源不愁。

乾元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,妖兽们出门都横着走。附近山头的都清楚,他们是龙祖罩着的。

尽管早就过了几百年,人族王朝都更迭过了,龙祖也没再临幸母豺,可余威仍在。

苦闷和不甘啃食着佘琳的心,尤其在她发现自己怀孕了,丈夫给孩子设计的最好出路是进九龙山庄给龙子做伴读时,就生出种天地不公的心态。

一个不得宠的母豺都能母凭子贵,她怎么就得对谁都笑脸相迎?

既然她的丈夫,她的孩子,都是伺候人的命,上天何必把她生得这样美,何必给她飞黄腾达的念想?

更糟糕的是,丈夫渡劫失败,命殒黄泉,佘琳一下子成了寡妇。

对一个依附丈夫而生的女子来说,无异于天塌了。

佘琳不想认命,她想给未出世孩儿找个顶天立地的父亲。

她服药抑制了胎儿生长,等待一个完美契机。

这个契机很快就到来了:龙祖渡劫结束,万族齐贺,佘琳因丈夫的关系,得到了一个面见龙祖的机会。

那日,面如冠玉的龙祖痴痴站在一张人像前,眸中蕴藏着浓烈爱意。

佘琳怦然心动,她知道,自己的机会来了。

夜阑珊,龙祖醉眼朦胧,看见沈芙起舞弄清影。柔软的娇躯扑入怀中,龙祖得偿所愿。

一夕欢好,快天亮的时候,龙祖酒醒了,修为和血脉等级的差距,令他一眼识破了女子的伪装。

佘琳清晰地看见了龙祖眼中的厌恶和杀意,她知道,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龙祖的宠爱了。

只是刹那犹豫,她便趁着龙祖走神之际,取走了他三分之一的内丹!

龙吟八荒,惊天动地。

龙祖一把灵火烧了那张与沈芙相似的脸,佘琳忍痛逃出生天,很久很久没有露面。

“当初龙祖亟需闭关,不便对外透露受了重创的消息,再加上这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,便只吩咐了金甲将军暗中搜寻佘琳,并没有全力缉拿。待龙祖出关,亲自出手,佘琳很快落网,不过她身边却多了个孩子。”

那孩子生长得比一般妖兽快,身具龙祖内丹,已然过了化形期。

龙祖本想取回内丹,却发现内丹跟孩子早已融为一体。虎毒不食子,他也没想到佘琳胆敢偷天换日。

群山之巅,毕岸述说着自己这三年来拼凑出的事情经过,劝说邪僧。

“你真的不是龙祖的孩子,令堂与你的悲剧,怨不着龙祖。当初龙祖看在你的份上,对令堂网开一面,将她囚禁在绿烟山,已算难得。”

其实,这还多亏了当年沈芙的一番话。

彼时龙祖提亲失败,临走前问:“有人欺我伤我,我若株连其全族,是否太过?”

沈芙一愣,低声道:“稚子无辜。只诛首恶便可。”

因着这两句话,即便龙祖发现那孩子血脉有问题,却还是留下了母子俩,来了个眼不见为净。

可是,佘琳脱困后,却带着满腔怨愤吞食了沈芙夫妻。

恩将仇报,不外如是。

尽管佘琳因龙祖内丹的冲击,早已变得疯疯癫癫,脑子不太正常了。

“不可能!母亲从未告诉过我,父亲另有其人!”邪僧本能地不信。

微弱的声音通过特殊频率,传入毕岸神识。他微微偏了偏头,让自己能更容易地对接上铛铛的神识。

毕老板一心二用,应付邪僧:“其实我说的是不是真的,你心里有数。龙祖风流,却从不强迫人,跟过他的基本都得过好处。你母亲是个例外,你难道就没质疑过么?”

“从蛇到蛟,是一个与天争锋的过程,成功者寥寥无几,蛇族的档案上必然有完整的记载。金甲将军抹去了绿烟山蛇族,却没抹去你父亲那支。再说,你既然找杨悠给你动过手术,就没验血么?”

祭坛中央,邪僧怔怔坐着,半晌没回过神来。

杨悠当初确实给他验了血,明确告诉他DNA虽然跟龙子十分接近,却有细微差别,这种差别主要来自于父系。

他不太懂现代医学,只以为是母亲怨恨龙祖,用术法剔除了父系血脉的痕迹。

原来,从一开始,溯源就是错误的。

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么一切苦难都是佘琳咎由自取,怨不着龙祖,怨不着金甲将军,更怨不着九龙山庄。

有母如此,金甲将军对孽障有诸多防范,似乎也有了理由。

既然如此,自己卧薪尝胆,收拾绿烟山族人的尸骨进行荒原实验,算计试探九龙山庄多年,甚至为了一个执念,忍着剥皮剔骨的剧痛改造自己,又有什么意义?

一腔仇恨,针对错了对象,而该负责的早已随着一把山火灰飞烟灭。

甚至于,龙祖没能护着九龙山庄撑过天地大劫,也与失了三分之一内丹有关。

说他是孽障,确实不为过。

他这一生,何其可悲!

3

“安安,你在哪里?我找不到你们!”

铛铛终于对接上了毕岸的神识,心急火燎地问,“安安你怎么进来了?不是在医院么?”

毕岸将事情简单说了遍,提醒它:“山下应当是个迷阵。你神识高,它只能通过视觉干扰你,你闭着眼睛往山上走就行了。上来的时候小心点,这个祭坛有点诡异……嗯——”

说到此,毕岸痛楚难忍,闷哼了一声。

“怎么了安安?”铛铛吓了一跳,紧张兮兮地问,“是受伤了么?”

“不是。”毕岸解释道,“是祭坛上的阵法发动了。”

邪僧终究回不到属于明心的旧时光了,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问对错,一路向前,再不回头。

“安安你想办法拖延下时间!”铛铛用绳索将自己和一帮妖精连在一起,闭着眼睛往山上攀爬,“我带来了秘密武器!”

剧痛袭来,铛铛还说了什么,毕岸就听不清了,只觉得灵力在疯狂流失,痛得意识都模糊了。

祭坛之上,阵纹次第点亮,血色氤氲了众人,灵力疯狂涌向邪僧,还没交出内丹的龙子在拼命控制丹田。修为最差的九龙子螭吻率先坚持不住,内丹自丹田处脱出,向着邪僧滑去。

肉眼可见的,邪僧清瘦的身躯节节增高,很快便撑裂了缁衣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,猛然转头望向毕岸:“你的内丹呢?”

毕岸痛得面容都扭曲了,两耳嗡嗡作响,根本顾不得回答他。

邪僧犹豫了下,起身走过去,伸手探向毕岸的丹田——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毕岸眼眸骤然睁开,双手交错脱离铁索,早已准备妥当的无数符文轰然捶向邪僧胸口!

邪僧瞳孔攸然紧缩,足尖蹬地,立即向后滑行。

毕岸不动则已,动则后招连绵。他符文在前,双拳在后,步步紧逼,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邪僧。

邪僧到底漂泊多年,实战经验丰富,最初的慌乱后,立即一手画圈,带偏毕岸的攻势;另一手大袖一兜,兜住了大部分符文。

毕岸的目的却不是拿下他。随着两人越来越靠近祭坛中央,他一跃而起,一招袖里乾坤甩出一串符文轰向阵眼!

带着攻击性的符文分厘不差撞上血池与灵石,激起一蓬血花与灵光,连带着祭坛都随之剧烈震动。

天幕垂向四野,劫云缓慢而坚定地汇聚,蓦地一声巨响,水桶粗的闪电像是游走的巨龙,直直劈了下来!

“哈哈哈,太迟了——”

邪僧放声长笑,张开双臂,接受着雷霆洗礼。

炫紫雷霆目标明确,在众人目眦欲裂的注视下,直直劈中邪僧!

雷霆在大家视网膜上留下白茫茫的倒影,视力再恢复时,众人赫然发现邪僧光亮的头顶镀了层金色!

响亮的龙吟传遍四方,邪僧挣脱破碎的缁衣,化龙翱翔九天,而属于龙子们的内丹和灵力还在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他的消耗。

睚眦看了眼一时半刻轰不碎的阵眼,当机立断:“先救我们!”

虽然大家灵力都使不出来,可两条腿还是好用的,大不了大家兵分几路撒腿就跑。

毕岸亦觉有理,立即双手一合一分,扯出条符文长剑,一个腾跃冲过去,奋力砍开了睚眦的禁锢。

睚眦不敢耽搁,扛起消防员,转身便跑。

铁索一根根断掉,龙子们陆续脱困,可是邪僧却轻蔑一笑,毫不在意。

四面八方都有龙子奔逃,还不等毕岸喘口气,就听某个方位蓦然传来一声惨叫,而后五爷闻施划着弧线倒飞回来,重重砸在了祭坛上,毕岸几乎能听见骨骼互相撞击的声音。

他脸色一片惨白,猛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。像是回应他的想法,龙子们很快便接二连三被抛回来,横七竖八躺在了祭坛上。

毕岸冷着脸,抬头望向自由穿梭在阴云里的龙,缓缓道:“铁索只是固定,真正禁锢龙子的是祭坛。”

一声轻笑落下,龙悠然道:“聂施主,你可知这是什么仪式?”

毕岸重新审视祭坛,良久,方绝望地闭上了眼:“九龙祭。”

传说当年龙祖襄助黄帝攻打蚩尤,涿鹿之战为保证毕其功于一役,曾用九条恶龙祭祀,榨取了它们的力量。

九龙祭,九龙祭,能困住恶龙的祭坛自然不是凡品。

战后,因此仪式有干天和,且天地间确实没那么多龙了,龙祖毁阵封坛,将此列为禁忌。

想不到邪僧准备竟如此充足,连这种仪式都能复原。九龙祭一旦发动,就不是毕岸区区一个人族修士能阻止的了。

雷霆如雨幕,浇在了祭坛上,映亮了众人惨然的脸。

婚礼现场,宾客早已被疏散,遍地狼藉也没人顾得上打扫。

五楼会议室,一众人族修士手上挂着吊瓶,围着长桌七嘴八舌讨论着问题,各执己见,死活统一不起来。

就在这时,厚重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一身运动服的青年步入其间,缓缓道:“送我过去,我能提供点帮助。”

柔和的灯光照亮了青年的面庞,竟然是早已出国寻找新生的孙逸!

大风起兮,劫云滚滚,灾厄沉沉压在了万千生灵头顶。

有人助纣为虐,便有人拼死一搏。